2016年10月16日 星期日

神聖-宗教-禪修

本文是印度近代靈性哲學家(也是演說家和作家)Jiddu Krishnamurti(1895-1986)編的一本書(演講稿)<Truth and Actuality—真相與實相>裡的一篇,主要還是談禪觀的重點。他解釋禪修的方式和手法跟很多禪修大師不同,都從聽眾的觀念開始,逐步地引導很有邏輯地解除誤解或大家以為很合理的想法,進入一般大師要談的重點,在最後才層層地過濾出菁華。哲學頭腦很慎密,目標和主題也很專注,談得很深入仔細,引人入勝。
他不斷主張解放人們的思想,搞心理革命,而且這種革命不能由任何外在的組織來推動,不論是宗教,政治或社團都不行(所有的組織不論宗旨有多麼正義堂皇,都遲早要淪為控制的工具)。他年輕時在印度接觸到神智學的高級神智學家,跟當時的幾位大老學習,立志要傳播這種思想,直到他去世的前一個星期還在演講分享他的智慧。
本文重點:
“我們將要一起觀察實相是什麼,思想的限度在哪裡,單憑思考是否能夠感知到真相,或者(真相)是在思想範圍以外的東西?”
“一個人必須有這種禪觀的思想素質,不是偶爾的,而是一整天都這樣(處在禪的思想中),這種神聖的東西不只是影響我們醒著的時候,也影響我們在睡覺的時刻。”


真相和實相
今天我要談什麼是神聖的,宗教以及禪修的意義。首先我們必須探討什麼是實相(現實),真相是什麼。人們長久以來都很關注真相,發現和活在真相(現實)中,而且還得出腦和手所創造出來不同的圖騰,結論,圖像,加上想像去認清真相,或許也曾通過思想活動(哲學思考)去尋找真相。如果我們要分辨出事實與真相的不同點,我們還是要聰明點,當我們搞清楚實相是什麼,或許我們就能看穿真相的內部(實相或事實背後的真相)。
全世界的許多宗教都說有永恆不變的真理,但是真理的假設本身就沒什麼意義,每個人都必須親自去證實,不靠理論,不靠智能,不靠情緒,實在地體驗到自己是否真能在完全是真相的世界裡存活。宗教上的意思是說集合所有能量去探索一件事情:是否真有神聖的東西?這才是我們要的答案,不是宗教上的信仰,教條,傳統或儀式,以及階級分明的組織模樣。我們用“宗教”這個字的含義是:集合所有能量,有能力去探索不被(有為或3D)思想污染,塑造,控制的真相。
實相的原義是一件或多件東西(個體或集體的),要知道什麼是實相以前,就必須先理解什麼是思想(思考或意念),因為我們的社會,宗教和所謂的(神的)啟示基本上只是(人類)思想的產品,不是我個人的意見或判斷,而是事實。如果你不帶偏見去看所有宗教,就會發現宗教是思想的產物,換句話說,你認知到某些東西,對真相有洞見(有所領悟和發現),你用話傳給我知道,我從你的陳述中得到抽象的概念,然後轉換成一個概念,之後就依照這個概念而活(成了信仰,雖然未經證實)。這就是我們世世代代在做的事:從別人的陳述中建構出一個抽象的概念,把這個概念當成結論和生存的依據,總的名稱就是宗教。因此,我們需要知道(有為和邏輯)思想的局限和能力,有多大能耐,完全意識到思想並沒有跨入沒有思想(人類的邏輯思考)的地方(上帝想的跟人想的可以完全不同)。


思考的局限


我不知道你看得出來嗎?我們不只是在用嘴巴說話,而且還在一起想事情,沒有同意或不同意,而是一起想,一起分享,不是有人在說你在接受,而是在分享(意識的能量,也就是三體性空的概念),因此就沒有權威(沒有誰在教誰,誰在學,以及教與學的預定場地與身份扮演,只有平等的分享與頻率振動)。另外還有非語言的溝通方式,會更難想像,除非我們能清楚地理解語言要表達的本意,思想如何困在語言裡(受制於語言),語言如何塑造我們的思想(左右人的思維方向和想東西或選擇的邏輯),還可以超越語言,這樣就沒有所謂的非語言溝通方式,一切都一目了然(無法用語言表達的東西或能量也都看得到或感知出來)。我們要做到語言和非語言的溝通方式,意思是說我們必須在同一時間(同步性),同一層次(意識水平),同一深度(洞見的能力)去做,要不然就無法溝通到完全明白(毫無阻礙和沒有誤解)。就像愛那樣,(真)愛是在同一個時間同一個層面的深度感受(要不然就失衡,不完美不圓滿,就不是靈魂伴侶),要不然就談不上相愛(是不平等的愛)。我們要一起審視實相是什麼,思考的局限在哪裡,思想是否真能認知到真相,或者真相(宇宙法則)不在思想(智能)的層面裡?
我們大多數人,包括科學家們都會同意思考是一個物質世界裡的過程,是化學程序。思想反映了累積的經驗成為知識和記憶,因此實相就是一個東西,沒有神聖的思想,沒有高尚的思想,就只是一件東西(無形的物體或概念),在充滿物質的世界裡運作良好,學到科技,學技術,學習怎麼學,怎麼看,怎麼聽(才有效率),實相都在那裡(看得到,聽得到的地方)。我們必須理解這個很複雜的問題,要不然我們無法再說下去。我們可以假裝或想像,但是對於一個認真要找到真相的人來說,就無法靠假裝和想像去尋找真相。


思考的假相
只要是有思想(智能的邏輯思維)在動的地方,有時間可衡量的,那個地方就沒有真相(只有實相和現實)。實相是我們先想出來(再經過一番努力去創造成為現實和成果),想的行動產生了一個概念,一個原則,一個理想,從過去的經驗中去展望未來,製造出有一切事物的實相。我們都住在這樣的實相世界裡,如果你有觀察你自己,就會看到記憶佔了實相的大部份。但是記憶是機械化的,思想是機械化的,是另一種電腦或機器,頭腦也一樣(是個有思考功能的物體),思想就佔有了一席之地。如果沒有語言,我就無法說話,如果我說希臘語,你就聽不懂。要學語言,學開車,在工廠工作等等都需要能想東西。心理上,思想創造了<我>這個實相,有我,我的家,我的房子,我的老婆,我的丈夫,我的孩子,我的國家,我的上帝,全都是思想(源自邏輯思考)的產品,就在這種實相中我們跟別人建立起各種關係,但卻充滿了矛盾和衝突,這就是思想念相的局限。
如果實相世界沒秩序,我們就活不下去,事實上,我們的日常生活也是很沒有秩序(不平靜)的。有沒有可能在思考的世界裡,在社會上,道德上和良心上給現實世界帶來秩序?由誰來做?如果我自己的生命已經是沒秩序的了,我能否維持日常生活中的秩序?(領導人如果沒有正念,如何維持國家的秩序?或者表面上有序,背後卻一團糟,還以為自己很有秩序,因為很有邏輯)。我們的日常生活應思考而生,我們的關係也建立在思想上,因為我對你有印象,你也對我有印象,關係就建立在這兩種印象之上,印象是思想(思考功能和記憶)的產品,反映出記憶,經驗等等。


實相裡無序似有序的假相
實相世界裡能夠有秩序嗎?這是一個很重要的問題,除非能建立起秩序,要不然就沒有探索下去的基礎。在現實中,你能夠根據本來就沒有秩序(缺乏正念)的思考模式去維持自己有序的行為(身口意)嗎?能夠維持整個世界的秩序嗎?換句話說就是沒有戰爭,沒有衝突,沒有分裂。有序意味著有德,美德就是秩序的根本,不是根據藍圖製造出來的機械式產品。那麼該由誰來維持現實世界的秩序?有人說:“上帝能夠,相信上帝你就有秩序(正念),愛上帝就有秩序(有慈悲)。”不過這種秩序也變成機械化(的儀式或形式),因為我們的慾望是要安全,要生存,要找出最容易的生活方式(要舒適,要先進繁榮,不過都得付出代價在玩自私的零和遊戲而不是皆大歡喜雙贏的共存共榮)。
因此我們會問,該由誰來給這個充滿混亂,悲劇,痛苦,暴力等等問題的現實世界帶來秩序?單憑思考能給思考建構出來的現實世界帶來秩序嗎?你知道我要問的是什麼嗎?(瘋子能給瘋子治療嗎?)共產黨人說控制好環境,人們就會守秩序,馬克思說這樣政府就可以退居幕後(結果都成了極權政體)。他們都試過了,結果人們更加脫序,連蘇聯這個共產主義的先鋒都沒秩序。因此我們必須知道,如果靠思考無法帶來秩序,要靠什麼?我不知道這是不是你的問題,你是否真的感興趣?或許你要問,如果思考帶來那麼多亂象,無法給這個實相世界理出一個頭緒來,那麼在現實的場地裡是否能觀察到沒有思考活動(不用頭腦去想和分析)的東西?現在有頭緒了嗎?人類用腦思考說,這是沒秩序的,我要控制,我要塑造它,我要根據一些概念(規矩)來維持秩序,其實全都是思考的產品,思考本身創造了無序的結構,思考無法帶來(永久的)秩序,那麼秩序從何而來?
現在我們要再深入一點談。你能否不需要思考就能夠在這個充滿對立,矛盾,私慾,痛苦,煎熬,恐懼,享樂等等無序的結構中觀察到無序的現象(假相與不合理)?你明白我在問什麼嗎?你能否在沒有思考的活動下觀察出你生活的世界中嚴重的脫序現象,外在和內在的脫序?那是因為,如果有任何的思考活動,思考出來的東西又會製造更多的無序,對嗎?因此,你能否在沒有時間和可衡量的狀態下不靠頭腦去觀察出自己的無序,也就是沒有絲毫的思考活動?


自由是什麼?
我們要看一下思考的時間能否終止,思考作為一種衡量和比較時間和距離的工具全都在時間的移動中運作,時間能否靜止?這就是禪修的根本(止觀或靜心,活在當下),你明白了嗎?因此我們要問,時間如果能停止,思考活動是否也能停止(不再用線性的頭腦去想東想西)?停止之後就只剩下(宇宙)秩序,有秩序就有美德(精神不會混亂分裂),但不是(社會認可)培養出來的美德,需要時間培養的就不是我們所謂的美德(宇宙法則),而是在思考停止時沉澱下來的純淨美德(心的原貌,真我,真如本性)。也就是說我們要探討的是自由的整個問題,人能夠活在自由中嗎(成為自己的主人,不被任何人和物所奴役)?因為這就是每個人都要的,如果時間終止了,人就真的自由了,因此我們要問:自由是什麼?自由是相對還是絕對的?如果自由是思考的結果,自由就是相對的;如果自由不受思考的羈絆,就是絕對的自由。我們會再深入的談。
外在的和政治上,自由是越來越少(控制和監視越來越多)。我們認為政治家能夠解決我們的各種問題,但是,那些集權專政的政治家自認為被賦予了上帝的權威,只有他們才知道怎麼做(因為他們佔據了制高點),人民都不知道(也不想讓人民知道太多)。這就是發生在印度(和世界各地)的事,言論自由和公民權益都被剝奪,跟舊時代的專制政府一樣。我們還是有民主,有選擇的自由(不過卻是人家(少數人)挑選出來和允准讓你去選的,不讓你選的都預先被耍掉不讓你看見),我們可以選自由派,保守派,工人黨和其他黨派。我們都以為有得選就等於有自由,其實選擇本身就已經拒絕了自由,因為你在選的時候並不清醒,沒有直接看到(背後)的真相,你在眼花繚亂中選東西,就沒有選擇的自由,在心理上是這樣(表面上有造假的自由)。比如說我可以選這件或那件衣服,心中覺得自己有自由,因為有得選,我們說過選擇是在混亂中和思考的架構中進行的活動,就不會是自由的(有相對的自由,沒有絕對的自由)。我們接受傳教士和上師的權威,因為我們認為他們都知道,(假設)自己不知道(或無法知道),現在請你檢視一下這個上師的概念,在美國乃至全世界都成了討人厭的東西,對不起,連我也對上師很敏感(或反感),我還認識很多位,他們都來找我(哄堂,自稱為上師的人還得找不認為是上師的人問事情)。他們說:“你說的都是至高的真理。”他們真會奉承!但是他們說,我們是個代言人,要幫助那些無知的人,因此他們就假設自己有權威而不給人家(選擇和成為上師的)自由。我不知道你們是否有人發現,沒有任何一位(自稱為)上師的人出言指出專政的不是。
一個了解自由的人一定會對權威說不,當然是非常困難(說過頭了會被對付,不服的話就到處吃閉門羹),需要很大的專注力。我們或許能拒絕上師,傳教士和某種概念的權威,但是我們卻也在自己心裡架起權威認為:“我認為這是對的,我知道我在說什麼,這是我的經驗。”這一切都足以讓人斷定自己的權威,跟那些上師和傳教士以為的一樣。
(註:避免陷入自設的權威陷阱的有效辦法就是時刻保持謙卑的心,不搞絕對主義,不武斷,時刻注意心中生起的我慢念頭,在還沒發酵前就先發現到,用謙卑來取代我慢的習慣)
你能否在沒有權威和傳統的陰影下思考,除了科學技術之外,接受別人成為自己的嚮導和指示去做?如果一個人不要成為奴隸,不否定美感與靈性的深度,人就必須有(絕對的)自由。人腦是否能在心理上把權威推開?但是,如果你把警察的權威推開你就會惹上麻煩(被告阻礙公差行使公權力),這就需要很強的內在覺知力。人會聽從和接受權威是因為自己的內在有不確定的事,混亂,孤獨,渴望尋找永恆持久的東西,思考能否創造出永恆持久的事物呢?或者思考本身能給永恆下定義?人腦需要一些東西來依靠(依賴和寄託),必須是確定的,能心安的,這就是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所在。我在心理上依賴你(情感上有所寄託而感到心安),因為自己的心不確定,混亂,孤獨,才依賴你,要佔有你,要控制你。因此,你能否在這個世界上不需要權威,不需要印象,不需要寄託也能活得自由?自由來自某些東西或者自由本身?
現在要問,我們能否在實相世界中獲得自由?你明白我的問題嗎?我跟你的關係能有自由嗎?男人跟女人的關係有自由存在嗎?有可能嗎?不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的自由,或什麼都允許,或放蕩不羈。人類之間的關係能完全自由嗎?我不知道你是否曾經這麼問這種問題?你也許會說可能或不可能,可能或不可能並不是答案,而是要知道自由是否存在,我們的關係能否絕對自由。這種自由只能在有秩序的前提下存在,不是你或其他人定義的秩序,而是觀察到的無序,那種觀察不靠思考的活動,因為觀察者本身就是被觀察的對象(用另一個我來觀察自己),這樣我們的關係才能有自由。


思考能停止嗎?
我們再進一步談其他事。觀察了無序的本質以後,我們的生命就有了秩序,這是個事實,如果你已經在這種(心靈的)秩序之中。從這裡開始,我們再進一步探討思考能否靜止,能否覺知到思考的流動,看到自己的局限去止住它。我們要問的是,時間在自由的狀態下能成立嗎?自由是否沒有時間的一種思想狀態?因為時間就是思考時間與衡量距離(時間與空間)的產品。思考是一種活動,活動需要時間,換句話說,頭腦是思考的一部份(工具),經過幾千幾百年累積出來的記憶,知識和經驗成為頭腦的一部份(資料)是不需要時間來完成的嗎?你明白我的問題了嗎?我們的頭腦(觀念)被各種外界的力量和慾望的追求塑造出來,頭腦裡還有哪一部份是完全沒被(人為)塑造和調節的嗎?整個頭腦是否都被塑造過,人類再也無法脫離這種命運?他們(某些人和力量)可以調節,修飾,優化頭腦裡的概念,只要整個頭腦都是受限制的,就可以被塑造(影響,說服,洗腦,誤導),也就沒有自由。
因此,我們要找出頭腦裡的哪一部份是還沒被塑造過的,要找出來都要靠靜心(禪修)去做。你能否覺知到自己的生命有被塑造過?你能否覺知到你被塑造成基督徒,資本家,社會學家,自由主義者,相信這個不相信那個?這一切都是調節(思想觀念)的一部份。人類能否覺知到這種調節的動作?不是以觀察者的身份去看出來,而是自己就是那個意識本身。如果你覺知到了,是誰在覺知?又是那個頭腦在思考和理解嗎?如果是這樣,你還是在被塑造過的實相世界中思考(用線性的3D思維和邏輯在想)。是否有一種觀察力和覺知是純粹的觀察(洞見)?是否有一種傾聽的動作或藝術?


靜止的藝術


請多聽一點,藝術這個字的意思是把對的東西擺在對的地方(恰當剛剛好),回歸本位。現在你可以在沒有解讀,沒有判斷,沒有成見的干擾下純粹觀察了嗎?你能否像現在這樣沒有思考地聽?你要能夠把思維放對地方才辦得到,學習的藝術就是不要累積,要不然又成為知識和思考的成果,學習的動作就是不累計(不以過去和現成的經驗為標準)。當然還有看的藝術,聽的藝術,學習的藝術,也就是全部到位,回歸本位(都是禪觀),裡面就有很穩定的(宇宙)秩序。
現在我們要探討時間能否靜止,這就是靜心要做的事。之前我們說過了,這一切都是禪觀的領域,禪修並不是脫離生活和生命的東西,禪修不是重複在唸同樣的句子,同樣的咒語,這種修法已經能夠成了一種風潮,叫做Transcendental Meditation>超越冥想(見註釋),或者是可以練習的禪觀。禪觀必須是完全沒有()意識(不必思考)的活動,我不知道你們聽懂了嗎?如果你練習禪觀,追隨某一個系統,修法,就是有思考的活動,集合在一起來達致某種成就(或預定目標),而這種成就又是從過去的經驗反映出來的結果,到頭來還是思考出來的產品。
(註:這是50年代中期起在西方流行的靜坐技巧,由印度的瑜伽師大力推廣,收了百多萬個學生。這是用咒語或真言來練習的靜坐法,每天練習15-20分鐘,是印度教的靜坐法之一)
因此,我們要問:頭腦能改造嗎?我們說有可能,也就是說只有在專注力大到自己也很驚訝時才會轉變過來(恍然大悟),注意就是沒有控制(的觀察)。你是否問過自己,你能否在完全沒有控制的世界裡存活?沒有慾望,沒有食慾,沒有滿足胃口,沒有任何控制?控制就表示會有一個控制者存在,控制者認為他跟自己控制的東西不一樣,如果你注意觀察就會發現,控制者本身就是被控制的對象。那麼控制怎麼發揮?就在那些有限制,有壓抑,需要控制才能達成,需要控制自己才能成為另外一個人的地方,全都是思考的需求,而思考本身就是支離破碎的,分化控制者和被控制的人。我們從小到大就被教導要控制,要壓抑,要禁止,不做自己喜歡做的事,要不然就不能允許,太荒唐,太不成熟了。若要理解這個控制的問題就需要檢視造成這種分裂的慾望,要這樣不要那樣的要求。若要知道你能否在沒有比較,沒有理想,沒有未來的情況下生存,也都在比較之下去知道。有比較就有控制,你能夠在沒有比較也沒有控制之下生存嗎?你還沒有試過不比較不控制去生活和理解事情嗎?但是比較和控制是備受尊重的字眼,尊重就表示要看齊。當我們向所有人看齊時,就會發現不論在哪裡,他們都有強烈的慾望要比來比去,比人也比概念,比看誰比較高尚,在比較的過程中去控制和壓制(分出高低來滿足自己的階級之分和我慢的慾望)。如果你能看到這整個活動,就能夠在沒有控制的心態下生活,但是需要很強大的內在自律。自律的意思是要學習,而不是嚴守規矩,像個士兵那樣。紀律這個字的意思就是學習,學習能否在沒有比較,沒有控制,沒有選擇的情況下生活,要學習理解,不是肯定或否定它,而是要找到如何活得更好。
之後會出現的就是沒有人為塑造的頭腦。禪觀就是沒有權威的自由,在實相世界中一切都恰如其份(剛剛好,不過份,不偏執),有意識地覺知到思考的局限,在有局限的環境(物質世界)中維持(自性)的秩序,有秩序就有美德,美德就會在行為中展現出來。



時間能停止嗎?


我們可以從這裡開始進入另一道問題,就是時間能否靜止?換句話說,思考,頭腦本身能不能完全靜止?不需要控制?如果你要控制頭腦讓她停止,還是會有腦力的活動。那麼,頭腦和思考能否完全停止,時間也終止?人類長久以來都嘗試讓頭腦安靜下來,方式就叫靜坐,專注等等。頭腦能不能不喋喋不休,不想像,不意識到那就是靜止,因為你一旦意識到那個靜止的概念,就有了意識的思考對象,就成了時間的一部份,由思考去湊合起來,因此你還是在實相的環境中靜止,也就無法終止時間。
人類通過手和腦做出他認為是神聖的東西,在教堂和廟裡都有各種各樣的形象,這些都是思考(想像)的產品,其實都沒有神聖的東西在內。不過,在完全的寧靜中有神聖的東西嗎?我們一開始就說(真正的)宗教不是信仰,不是儀式,不是權威,而是集合所有能量去探索還有什麼神聖的東西不是靠思考製造出來的。在有秩序的實相世界裡,我們就有那種能量,關係之間的秩序,沒有權威的捆綁,沒有比較,控制,衡量,頭腦和思考就自然而然是完全靜止的,而不是勉強去想出來的。如果你能看出思考所創造出來的一切都不神聖,所有教堂,廟宇,回教堂都沒有真相,那麼還有什麼是神聖的呢?
在印度,只有婆羅門族可以進入廟宇,但甘地卻說誰都可以進去,我跟了他一年,有人問我:“你有何感想?”我回說,上帝不在廟裡頭,誰進去都無妨(都找不到上帝,因為找錯地方了)。這麼說當然沒人能接受(在當時是個鬧革命的言論),同樣的說法是,任何思考所創造的概念都不神聖,還有什麼是神聖的?除非人類找到神聖之所在,要不然生命就沒有意義,身體只不過是個空殼子罷了。他們或許活得有條有理,相對地自由,如果沒找到那個沒沾到思考完全神聖的東西,生命就沒有內涵。有神聖的東西嗎?或者全都是物質的,想出來的,過渡性的,不永久的?還有什麼是頭腦想不出來的嗎,不被玷污,零時間,永恆,神聖的?要做到這樣思想必須完全靜止,好讓時間停止(進入當下的狀態),在那裡就有完全的自由,沒有成見,沒有意見,沒有判斷,你聽懂了嗎?在這裡你才能體驗到那個零時間的殊勝事物和慈悲的本質(慈悲的能量就在純淨無暇的當下與靜止之中)。


禪修的意義
因此,禪修有意義,你必須擁有這種禪觀的思想素質,不是偶爾才有,而是一整天都這樣(無時無刻在禪觀看世間的一切)。這些神聖的東西(美德,慈悲和佛心)不只是影響我們醒著的時候,也影響我們睡覺的時刻。在禪觀的過程中,有許多種力量也隨著來到:能夠靈視(有天眼通,第三眼完全打開),身體變得異常敏感。不過,靈視,治療,心電感應等等神通一點都不重要,許多神秘的力量都變得沒有意義,如果你追求那些東西,你就會被帶領去追逐幻象。這只是(不可取的)因素之一,另一個因素是睡覺。睡覺的重要性在哪裡?是在花時間作夢嗎?或者能夠完全不作夢?夢是什麼?為什麼會作夢?頭腦能夠不作夢嗎?這樣的話,頭腦就能夠休息,在裡面建構另一種能量?
如果我們在醒著的時候完全覺知到我們的思想,行動,行為,還需要作夢嗎?夢是不是日常生活的延續,以圖像和事件呈現,繼續白天的顯意識和潛意識的活動?如果頭腦在白天裡完全清醒,夢就不重要了,不重要就沒意義,也就沒有必要再作夢,只剩下睡覺,頭腦完全可以休息和充電。試試看,如果你只是接受人家說的,就什麼都學不到;要是你在白天裡很清醒地觀察,不帶選擇地(不批判地)覺知,探索,尋找,那麼在你睡覺時,頭腦就會特別清新和年輕,年輕是作決定和行動的本錢。如果行動只是圍繞著自我中心去轉,行動就會惡作劇,搗亂等等。如果你領悟到整個生命的流程都是一體的,不可分割的,也覺知到這一點,那麼頭腦就會自我更新,得到強大的能量,這些都是禪修的一部份好處。 


後記


禪觀這個字眼的意義對他來說,跟許多要控制思想和有意識要達致某個目標或狀態的系統或修法都不同,他認為:


在禪觀時的頭腦只關心禪觀這件事,而不是禪修者本人(我的存在),因為禪修者只不過是個觀察員,感知者,思想家,體驗人士,只要還有體驗人士或思想家(概念或身份)的存在,他就會關注如何達致,獲取,成就和體驗,但是要體驗與成就的東西卻是無量沒時間的,無量和沒時間的東西如何去體驗(只能觀察而已,體驗就是參與其中,結果時間又出現),在這種靜止狀況下就沒有什麼可體驗的了,只有那個無以名狀的東西存在。
(註:修行前要先發願成佛的說法被誤解得很嚴重,也很沉重,沉重到要發誓成佛了才可以修,把許多人都嚇跑了。其實要的只不過是個要覺醒要證悟的小小心願,這個心願一產生,就等於是往成佛的遙遠路途跨出第一步,外在的形式是跨出輪迴的巨輪,身體還在裡面,但心已經先跨出去,真正的動作是往內移動,也就是往輪子的軸心移,只有輪子的軸心才是不動的,輪子外面不論多廣大都在輪迴的輻射範圍內,能夠做到這一點就相當於要成佛的意願或發願了。有沒有在這一世成佛沒關係(也不太可能),但來日方長,還可以到更好的地方去慢慢修,有幾百到幾千年的壽命去慢慢提升靈性,雖然在地球這種魔鬼訓練營會快一點,但也很辛苦,很煎熬,很多人都受不了折騰,都敗下陣來,結果又投胎回來,因為意識還很3D,頻率很適合物質世界,其他更高頻率的世界還不能適應。
同樣的,佛祖在成佛前又有誰知道佛是什麼概念,沒什麼概念又如何發願成佛?而且你不能帶著預設的目標去禪修,只能帶著無量的心去摸索尋找。佛祖就是以這種大概知道還有更高智慧但又不知道高到哪裡去的心態不預設目標地更進一步去找更高的智慧,才被他找到,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而不是一般人以為的先想像目標長什麼樣子預先定下來去追求,那是很3D很線性的做法,不是禪修那種無量無邊的量子思維)
。。。有各種各樣的力量,你們稱為siddis>神通,對嗎?你可知道這些東西就像太陽底下的蠟燭?沒有太陽的地方才黑暗,蠟燭和燭光就變得很重要。在有太陽的地方,那些光,美感,清明度,所有的力量(大神力),還有這些發展出各個能量中心,脈輪,昆達里尼的神通,你們都懂的,全都像燭光,都在太陽底下變得沒有價值。你一旦有了那個光(智慧之光),你就不會要任何東西了(其餘的都是小玩意,小禮物或玩具)。

(註:神通和其他附件好比掛在馬車上的風鈴,馬車沒有馬來拉是不動的,就像靜止的心那樣,馬就是不斷流動的能量,拖著靜止的心一起走,就像活在當下或位於颱風眼中的人那樣,安住在定境之中,才能看清楚是馬在拉車,也有閒暇去觀賞經過的風景,不是車在拉馬或者騎在馬背上,而是坐在車子裡不必出力。有了馬車,其他裝飾品和配件可有可無,有則利用,無則無妨,照樣是坐在馬車裡。如果捨馬車而求風鈴,就只能得到風鈴,吸引到眾人羨慕與崇拜祈求的目光而沾沾自喜,卻還不知道人已經不在馬車裡,可能正騎在馬背上,也可能被馬兒拖著跑)


在他眼裡,禪觀是一種偉大的藝術,或許是最偉大的,必須不用任何技術(功法和花招)去練習這門藝術(跟運動一樣只需基本功,不斷把同一個很簡單的動作(呼吸,觀察,覺知,三位一體)做到最好,觀察自己:日常生活(如吃和睡),行為(如口舌,閒話),情緒反應(如憤怒,嫉妒),都別無選擇地(專注地)覺知到這些事情。但是有許多種禪觀的形式被發明出來避開這些矛盾(內在與外在,低我與高我,天使與魔鬼的交戰),這些形式(花樣與技巧)都來自慾望,渴望達致成就(投機取巧,避重就輕--避開重要困難的,挑輕易的小花招來玩),就有衝突(更困難的自相矛盾和拉扯的張力),掙扎求存。這種掙扎存在於被塑造(人為調節)的頭腦裡,裡面沒有自由。真正的禪觀就是思考的終止(關掉線性頭腦和智能,包括裡面儲藏的所有3D假相,知識,經驗,理解,機制,技能等等),才能進入超越時間的另一個次元。(智能的)思考和(情緒的)感覺會消耗能量,重複越多就越是機械化,必要時可以讓自己進入廣大的生命中(觀賞其他世界的實相和假相)。禪觀就是要掏空腦袋裡已知的一切(別再碰再提取來參考,辨認,判斷,然後貼標籤),不是通過思考或祈禱辦到,也不是忘我催眠式的文字,影像,希望和虛榮的東西,這一切都得終止,在覺知的火焰中輕易地,不必選擇地(在沒有二元對立的一體狀態中)終止。



本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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